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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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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讓穆世子發這麽大火?”

爽朗的聲音傳來,來人一身黑色蟒袍,提著四角宮燈,盛開的荷花樣式在黑幫白底的鞋面上炸開,搖搖晃晃的緩步走來。

“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會先到風冶鎮而不是花葉縣,穆南行是震驚的,但此刻也迅速斂下神思行禮:“不知殿下......”

“可是挽挽出事了?”蕭庭軒看著床上的人,臉色驟變就要上前來。

“回殿下,”穆南行不動聲色將人攔下:“今日別院突然遇襲,內子不甚中毒,慎淵懷疑是林氏所為,故此才欲讓人去捉拿審問。”

穆南行將話說到這個份上,蕭庭軒自然是不好再上前,只臉上還帶著憤怒:“世子大人就是這麽照顧挽挽的?”

“臣自知挽挽自小便深受寵愛,不論是岳丈大人還是陛下都對她百般嬌寵,自是沒受過苦,等挽挽醒來,臣定當負荊請罪,不論挽挽要如何,臣萬萬不敢任何怨言。”

蕭庭軒眼神愈發難看,當初舒瑜拒絕他轉頭就和穆南行訂婚一事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現在穆南行就差明擺著說這是他們夫妻的事情了,心知當下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蕭庭軒掩下心中陰鷙,早晚有一天......

“殿下此次前來可是為了調查私鹽一事?”穆南行心中惦念舒瑜,早沒了跟太子糾纏的意思,只想快速結束話題:“殿下也知道,慎淵向來沒甚麽本事,前段時間又身中異毒,這段日子以來,所有的調查都是孫大人負責。”

“蘇葉,去把孫大人請到正廳,就說太子要聽他匯報進程。”

然後一臉歉意地看向蕭庭軒:“慎淵實在是放心不下挽挽,還望殿下擔待則個,等挽挽好轉,疏忽職守一事,臣定親自向陛下請罪。”

“爺,大夫來了!”穆雨氣喘籲籲地拉著大夫進來,剛喘口氣看到一旁地太子,一臉震驚:“見過太......”

還在猶豫到底該叫什麽,蕭庭軒拂袖離去,大夫已經被穆南行拉去診脈,穆雨走至他身邊:“爺,這位......”

“收網也就這兩日了,只管敬著便是......”先前孫常他們已經查到一半,就前日收到的消息,他們應該還找到了重要線索,案子進程,穆南行差不多心中有數,況且,就算是一直停滯不前,那又關他何事?

見大夫神色逐漸凝重,穆南行向前一步:“大夫,我夫人如何?”

初秋一場雨纏纏綿綿下了兩日,涼意連夜卷來,凍得人心尖發顫,孫常已經在正院門口站了兩日。

前日晚上聽聞舒瑜昏迷,他下意識就讓蘇葉不要聲張,但林氏馬腳未露,他實在不想前功盡棄,但其實之後他就後悔了,剛想去找蘇葉就得知穆南行發了好大的怒火,然後他就再也不能接近正院了。

一連兩日,他看著新的大夫進去,又一臉愁容的出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麽大錯,若是舒瑜有個三長兩短,他於心不安不說,回到京中降罪,首當其沖的便是他。

“蘇葉姑娘,”眼尖地瞥見蘇葉,孫常連忙攔住她:“世子妃......”

“我家世子妃如何,與大人何幹?大人只管查案便是。”當日孫常下過不能聲張的命令之後,蘇葉就看他哪都不順眼,雖然知曉這事與他也無關,但想到自家小姐還昏迷未醒,這會兒被他攔住,還是拿不出好臉色。

“這,案子有太子殿下接手,我也......”

那日穆南行說下命令要將人全部拿下,他們的人也迅速到了林氏府中,但林宇已然不知所蹤,他們雖找到了林家大小姐,這幾日卻也毫無進展。

“我們世子說了,這個與我們無關,”蘇葉不準備聽他解釋:“奴婢還要去給世子妃煎藥,就先退下了。”

“吳易找到了嗎?”穆南行替舒瑜細細擦拭了遍手指,握著她微涼的指尖,只覺心上都是寒涼的,這幾日找的大夫都說診不出是什麽毒,他第一次恨自己無用,現下眼睜睜看她昏迷,卻只能等著穆新他們找到所謂的行蹤不定的聖手游醫。

“穆新傳信說,已經找到線索,如果順利的話,後日應該能找到人,”穆雨對上自家世子通紅的眼,心下不忍:“爺,你好歹休息一下,夫人還需要您照顧,您不能再倒下了啊。”

“我沒事。”穆南行捏了捏眉心:“案子審的怎麽樣了?”

風冶鎮到底偏遠,舒瑜休養還是要回上京為好,故他再不願插手,也還是想盡快將案子完結。

“還未有進展。”穆雨如實相告。

把這個地址給孫常,讓他帶人去搜假山後的密道,記住,是他發現的這個院子。”穆南行起身,將舒六昨日給的地址謄在紙上遞給穆雨:“多帶些人,那邊把守的人不簡單。”

“是。”穆雨領命退下,穆南行重新握上舒瑜的手。

“已經睡了兩天了,你那麽喜歡熱鬧,是不是也很煩了?”

輕輕的吻落在她冰涼的眼睫,穆南行語氣低落:“挽挽,你醒來看看我,好不好?”

看著舒瑜安靜的睡顏,穆南行苦笑,回京以來,他被寬容了太久,又重新回到只能默默守著得不到她任何回應的時候,竟還有些不習慣。

“若是躺在這的人是我,該多好啊。”

元豐十三年六月二十七日,戶部侍郎傅琛明公然在朝堂之上頂撞皇上,陛下惜才,免其死罪,罰俸三月,下放宋城。

京畿一破廟,蕭輕雲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看著面前依舊光風霽月的傅琛明,忍下心中酸澀:“我......”

“長公主莫要自責,”傅琛明知曉她要說什麽,這會兒直接打斷她:“臣說過。”

傅琛明對上蕭輕雲的視線,語氣堅定:“子辰早已有心悅之人,此生只願娶她一人,珍之重之,絕不反悔。”

“拒絕陛下賜婚是子辰自己的選擇,子辰不希望她心裏有一點愧疚。”

蕭輕雲楞楞地看著傅琛明明亮的眼神,說來可笑,她貴為公主,但從小到大,因為母妃的身份和早逝,她從未有過可以嬌縱的時候,也從沒有被誰放在心上,珍重到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她心中有委屈。

她早已習慣忍讓,所以即使傅琛明早就說過心悅她,也清楚知道自己喜歡傅琛明,但在得知父皇要強行為他賜婚時,她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放棄。

反正小時候每次她和長歡有爭執,只要她願意放棄,下次去請安的時候,父皇都會誇她懂事,皇後都總會待她更和善些。

只要她願意放棄傅琛明,父皇一定會像小時候那樣誇她,那傅琛明就可以一直風光地做那個連中三元被陛下破例提拔多加重用為世家子弟欽羨的戶部侍郎,做上京女子最傾慕的公子,做她記憶中永遠的,獨一無二的人。

但傅琛明溫柔堅決地攔住她後退的腳步,不容拒絕地斬斷她所有退路,告訴她,他非她不娶......

宋城偏遠,他若是水土不適,若是不慎生病,若是......

見她不知道又想起什麽,被他嚇回去的眼淚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傅琛明看了看天色:“時辰不早了,臣該啟程了,公主也該回去了。”

蕭輕雲是偷著出來的,她知道,這種時候她不應該冒險出來,但她到底舍不得,到底任性了,身後是素年焦急的腳步聲,蕭輕雲知道自己是時候該回去了。

“這是我自己做的,本來想送給你做生辰禮,但是......”但是因為她自己不敢,因為她怕被拒絕,所以一直留在手裏,蕭輕雲看著手中的東西,頓了下。

傅琛明垂眸,是一個人像木雕,一襲簡袍衣角翻飛,看得出來腰間刻了雲形花紋,頭發高高束起,雙唇緊抿,一臉正氣淩然,看起來是十七歲的他,不過,

傅琛明失笑:“原來我在公主心中,是竟這般不茍言笑嗎?”

“啊?”蕭輕雲不料他是這等反應,驚訝地擡頭,才發現他眸中盡是情意,臉一熱又迅速低下頭,糯糯道:“還有這個荷包,也是我親手繡的,我不常做這些,手藝生疏,你......”

“我喜歡,”傅琛明接過木雕:“我很喜歡。”

“那,那就好。”手突然被握住,蕭輕雲瞬間失去思考,結結巴巴說著話。

“好了,”傅琛明輕撫上她的眉眼,定定地看著她:“荷包我一定日日戴在身上,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他怎麽舍得。

一直回到長樂宮,蕭輕雲還在恍惚,手指輕落在眉心,直直落在心尖的溫潤觸感仿佛還在,她耳尖驟紅,急忙將手放下來,握緊了手中的木簪。

原來,從來不是她一廂情願。

蕭輕雲坐在銅鏡前,將鳳凰木簪慢慢插進發間,嘴角不自覺地勾起,雲消雨霽,眉間最後一點愁緒都消失不見。

正沈浸在滿心歡愉中,門外響起素年的聲音:“公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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